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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節假期是親情圍繞的可貴時刻，直到現在我已將近走過人生的一半，仍然奇蹟式的恣意的從母親那裡獲得源源不絕幾近奢侈的情感滿足、父親的壓抑情感透過他維繫家人的互動中努力表達，以及他觀看我的表情帶給我的穩定力量。再次目睹父母雙手缺乏水分老化而有斑點的雙手，我總是不願意相信他們也會命定地變老，而事實是他們一直在老化中，包括我自己。若不是這些溢滿的愛，我不會是現在有勇氣努力去感受的我；也由於這些愛，我質疑自己可以給我的小孩 (若有機會的話) 這樣高度的情感，我真的常常在心理這樣質問自己。恐懼冷冰冰存在。
母親的愛再度完整而細膩地移植到四歲的稚芳。巧妙的。
母親的愛再度完整而細膩地移植到四歲的稚芳。巧妙的。
他今年四歲，來自他母親的執拗與性情的倔傲，以及他父親的具有一半女人質地的隱誨敏感。他既熱情/無畏無懼，而又敏銳理解，超出他的年齡。這種父母與子女間性格的命定與交錯無解的議題、情感的滿足/對抗又再度在我眼前熱切上演著，你越是恐懼的它越是逼近。
他用黏膩而揚起的語調呼喚著"奶奶"，或以自創式的在歌詞中只有奶奶兩字的旋律，這僅僅是呼喚著；我的母親也回應以這樣高度的呼喚"寶寶"，祖孫倆在這樣聲音的往返中表達炙熱的情感。我在充斥這樣語調的空間中活動和呼吸，既溫暖又令人不安。
由於許久不見，他傯是在初見面時表現一種不知所措，壓抑抵抗的矛盾表情和情感，在我眼裡這非常值得玩味。他總需要些許時間直到他願意喊"姑姑"。他在每天早上叫我起床的過程中充滿創意表現，當然這也不是簡單的任務，他也真是喫而不捨運用巧妙達成任務。他慣用的方式起初是聲音，溫和漸進，後來我告訴他可以輕輕搖搖醒我，他於是在第二天嘗試用這樣的方式，他控制的肢體語言嫺熟冷靜，完全沒有小孩的天真粗暴野蠻。我的深度近視在沒有眼鏡輔助之下幾盡乎一片白靄世界，起床坐定後感應他正過來拿我的眼鏡，我下意識用粗暴的動作保護自己的眼鏡，他迅速覺察到我的不信任，嘟囔說著: 我是要幫你拿眼鏡啦! 當時的我極端困窘，我的不信任可竟扼殺他的善意。後來我找機會悄悄跟他說 : 姑姑謝謝弟弟早上幫我拿眼鏡喔..，他聽著點頭微笑眨眼，沒有說話。這樣彼此理解的時刻，在大人的世界中都很少見。
他的記性也出奇的好，總會讓我不寒而慄。我曾經在火車過山洞時玩"黑暗時緊緊擁抱"的無聊遊戲, 他在幾個月後仍然記得這樣的默契；他記得我在幾個月前曾在他面前搖晃著我的垂墬式大耳環的Bling Bling的聲響，而在此時提醒我現在的耳環無法發出碰撞的聲響。當時我才有能力串起這幾個月的記憶與事件的相關性。他走在我前面。
他在我離開撘車北上時歇斯迪里嚎啕大哭，這樣的別離對他而言有錐心的痛楚。
我難以承受的是他年幼所表露的敏銳和纖細。他今年四歲，我的一個獨特的家人。
攝於2005.02.09 稚芳二歲多.母親的店"向日葵". 鏡中的稚芳和他口中的"姑姑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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